大殿中的兩個男子，雖然感覺不到氣息，但只是看著兩人的模樣，陳未名就能感覺到這是兩個強者，而且不是一般的強。

那個看上去略微蒼老的男人，氣息混亂，似乎走火入魔。

另一個男子，被稱作乾荒，身體並無異狀，只是臉上卻有一些悲傷。

“我真的錯了嗎？乾荒？”蒼老男人又是問了一句。

乾荒點了點頭：“是的，錯了。爺爺，你不該去尋會記憶的，那對你而言沒有半點好處。”

“可我沒有辦法了！”蒼老男人搖了搖頭：“我需要力量，秀清身陷囹圄，我要救她。這個狀態的我太弱了，我若不能變成真正的軒轅大帝，我救不了她。”

乾荒嘆了口氣：“但是……尋回記憶恢覆實力是他們的方法，對於你而言，真的不行。仁者之道，對於修行者的心性要求太高了。歷經輪回的你，已經不是當年的你了。”

蒼老男子拳頭緊握，很明顯，他也是知道這些，良久只能狠狠的吐出幾個字：“為什麽！為什麽他們可以直接恢覆記憶，而我卻要歷經輪回！”

“如果是真正的軒轅大帝就不會問這個問題！”乾荒嘆了口氣：“盤古的意思很簡單，軒轅大帝已經犧牲的夠多了，他不希望你再那樣犧牲了。”

“新的記憶改變你的心性，縱然你如今不能說壞，但也無法與仁者之道契合，如此一來，你自然就無法犧牲。”

此時蒼老男子突然悶哼一聲，身上出現了一道道古怪的力量，猶如毒蛇纏繞，瘋狂撕咬身軀一般，讓他極為痛苦。

那個叫乾荒的男子並沒有出手相助，只是看著，臉上滿是傷感，搖著頭：“爺爺，天皇留下的書信已經提醒過你了，絕不要試圖找回記憶，如今這又該怎麽是好。”

“仁者之道的力量出現了，但沒有相應的心性支配，就會混亂無序。未傷人先傷己，何苦來著……而且，我一直覺得軒轅大帝的仁者之道是錯的。”

蒼老男子渾身顫抖，咬緊牙關問道：“除惡務盡！”

乾荒嘆了口氣，慢慢說道：“自當年我設計屠殺巫族，師父負氣從此不見我之後，我就一直在思索，何為仁者之道。”

“仁者之道最重要的是心性，決定心性的是理念，一個貫徹到底的理念。”

“軒轅大帝的理念是不殺，他希望用不殺人來感化人，但結果如何？他並不成功。被鎮壓的妖獸出來後還是兇獸，被鎮壓的強者出來後，依然想著殺人。他的敵人、朋友、部下、親人……沒有一個因為他的‘不殺’而感化。”

“一個人抱著‘不殺’的理念行走天下，一個人做著自己覺得仁慈的事。當身死之後，曾經建立的一切都轟然倒塌，不覆存在。他的品德讓世人欽佩，可他的行為卻並沒有得到他人認可。”

“回想起來，他以為自己做的是仁慈的事情，制止天下兵戈，可其實他卻是做了一個暴君的事情。他用絕強的武力來貫徹自己的意志，讓天下人去順應他的理念。”

“他所做的一切，其實與曾經的那些暴君並沒有本質的區別……將自己的理念強加給了所有人。不同的是那些暴君的意志是為一己之利，而軒轅大帝是犧牲了自己所有的利益。”

“所以，奶奶說過，他是個笨蛋，犧牲了一切，依然得不到他人的認同。奶奶跟我說過，她不希望你成為軒轅大帝……那個笨蛋。”

聽得此言，蒼老男人渾身一顫，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，沿著衣襟一路掉落地上。

乾荒好像沒看到一般，繼續說著：“不殺，就本就是個錯誤的理念。不殺善者，自然是造福天下，善者行善事，澤被蒼生。可既然是善者，本身就不會有要被殺的理由。要殺的，都是惡者。”

“惡者若不殺，後果如何？他會殺更多的人，殺更多的善人。若靠慈悲不殺，就能建立一個理想國度，那能完成這個的人不是軒轅大帝，而是阿彌陀佛。可……就是阿彌陀佛自己都說過，那是不對的，他的極樂世界只是個妄想的國度，充滿了欺騙的國度。”

“以謊言讓人以為這世上沒有惡，當真正的惡出現時，毫無抵抗之力。”

“我看了很多書，也問了很多人，探索仁者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。”

“答案大同小異，匯聚到一起便是：仁者，是有德行的人。”

“爺爺，有德行的人，但並非不殺人的人。因為在這樣一個世界，不殺人是不切實際的，而軒轅大帝最後身死，不僅僅是力竭，也不僅僅是犧牲，更重要的是，他知道自己違背了自己的心，違背了他的理念。”

“他守住了想要守護的世界，卻是殺掉了異界的來犯者。拋開立場不談，那一場戰鬥，死在他手上的生命，比那些所謂的惡人，屠夫殺的人何止多了百千倍。”

“所以啊，爺爺，不殺是錯誤的。仁者之道的意義，該是其他。”

說話間，乾荒突然擡手，力量湧現，一道道玄光閃爍，各種道紋湧現，仿若雲霞一般在他周身環繞。

“仁者之道，是要建立一個理想的世界，歸根結底，其實就是秩序道紋下的小道道紋。秩序的意義是什麽？是構建，是創造，將無序的力量歸攏到一起。用各種力量凝聚出這個世界的繽紛色彩。”

“天下絕大部分的力量是互相排斥的，這也是為什麽非秩序神體的人修煉秩序力量，到了一定程度後就會走火入魔，甚至身死，因為他們駕馭不了各種道紋互相排斥時產生的可怕力量。”

“我見過三尺劍出手，他操縱的秩序之力下，各種力量完美的融合，互相之間沒有任何排斥，如此才能爆出更強的力量，可謂是萬眾一心。”

“所以……”

乾荒擡手，所有的道紋沖上天空，化作一團，猶如一個太陽緩緩盤旋。

“仁者之道的真正意義應該是融合，不僅僅是道紋，還有天下！”

“若個人與個人之間，種族與種族之間，都從思想上融合了，不再有種族的隔閡、仇恨和排斥了，天下自然大同，戰爭自然減少！”

“如此才是仁，大仁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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